本期的义工面对面讲的是马南的故事!
我最怕别人说我了不起,因为我觉得自己认定对的事情,认真做好,对得起自己,这就足够了。
——马南
☆为何加入OCEF?
马南:2002年的我,空闲时间挺多的,通过当时很有名的绿野和三夫论坛,参加了不少公益活动。有一次参加了整理旧书的活动,尽管累得腰酸背痛,但想着这些书能给遥远山村的孩子们带去一份希望和快乐,觉得很值得。之后就特别关注这类主题活动。应该是2003年深秋的一个周末,看到又有人发帖召集人整理、运送旧书,我就报名了,可能活动中我比较能张罗吧,给组织者Jenny留下了好印象,当时也交换了联系方式,了解到了OCEF是家什么样的组织。我这个人其实天性是有点特立独行的,所以当时并没有积极地注册加入OCEF,反正只要时间允许,Jenny让我帮忙做点什么,我答应的就会做好。之后参加过好几次OCEF的活动,也认识了刘秀等人(当时早在三夫论坛里见过八号的大名,只是没想到原来我们还都在为OCEF服务)。到了2007年,因为换了工作,比原来清闲很多,Jenny就鼓励我多为OCEF做点事,于是就正式注册成为义工。选择OCEF,是因为当时了解到OCEF能够以100%义工的方式坚持运行了十多年,一直踏踏实实做事,不喊口号,而且很早就建立了监察制度,这与我个人的风格和原则相符。
☆参与OCEF的第一个项目?
马南:如果整理旧书不算是我在OCEF的第一个项目的话,我认为负责图书监察应该算是吧。当时接替八号开始负责图书监察工作。我先集中研究了论坛里的资料,和Jenny,刘秀一起把数据库的信息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补充、规范。我觉得负责一件事,必须要亲身实践,才能更好地指导他人和不断改进工作。2008年10月,我利用十一假期回家探亲的机会,到陕西汉中南郑县走访了当地的图书资助情况。我住在镇上,每天骑着当地一位帮我们牵线的退休老教师借给我的自行车,骑出十公里跑到乡下的学校里面去看图书利用情况,和老师、同学聊天。我还记得孩子们清撤的眼神和对我这个陌生阿姨热情的笑容,我也记得当看到我们捐赠的很多图书被堆在房屋一角落满了灰尘时的无奈心情。当然,我还记得热心的老先生给我介绍他在家里开办的乡村图书馆的情景。个人真实的体会结合有经验的监察员的意见,我和伙伴们一起重新梳理了图书监察的流程,并更新了调查表等文档。这之后,经过商议,我们把图书监察由图书组管理调整并入监察组统一规划管理。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义工经历?
马南:还是监察工作吧。2009年我开始担任监察组长,全面负责OCEF的监察工作。与图书监察相比,助学金、奖学金等资助项目的监察工作更具有复杂性和挑战性。还是依照我自己的原则,我得自己走走才能更好地把握工作。
2009年十一假期,我飞去了重庆某县一所村中心小学走访助学金项目情况。这里因为非常偏僻,交通极度不便,所以OCEF已经4-5年没有去走访过。为了保持独立性,我并没有事先通知协调员,自己就过去了。路途周折,我从重庆市坐大巴到县城,再从县城赶最末一班中巴车到了镇上,结果发现到村里的路非常烂,摩托车都不愿上去,只好先住下来。然后自己一路打听走到了镇里的初级中学,因为这里有我们资助的学生。我和校方说明来意,他们让我在一个宿舍里面等,带了受助的孩子来跟我见面。孩子们的被褥真是看上去挺不像样的,但是都挺热情的,问啥都说。我发现其中好几个孩子的穿戴不错,戴着金耳环,甚至拿着手机,家庭状况和申请表中的描述有很大不同,我就留了个心眼。
当晚我才和协调员取得了联系,他让旅馆的老板帮忙,第二天包了一辆小面包车送我上山,十多公里的路花了1个多小时,给了100元,下车时觉得五脏六腑都不是自己的了。协调员是学校的教导主任,30岁左右的一位小伙子,蛮热情的,把我安排在他的宿舍里住。十月份的重庆,真是连绵阴雨,无比潮湿,我睡在垫了砖块搭起来的床上,发现床缝接墙处长出了几只小蘑菇。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学校见到大部分受助的同学,不断发现其中一些疑问,比如有的同学家长就是校方领导,但是申请表中没有标明,这位同学还会指点其他同学怎么填写我们的调查问卷。我不露声色,尽量避开协调员去和更多同学聊天,确认受助名单上的同学是否都在学校,果然有几位不在,说是转学或者休学了。我没有当面质疑协调员。继续跟着他去家访。虽然听起来只是一个村中心小学,但实际上这是个大的行政村,包括多个自然村,村民分布在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内。协调员骑着摩托载着我,走访了分布在4-5个村子里的近30个家庭。我记得,其中有个孩子家里住得很偏僻,承包了一个半山上的农场,我们摩托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山脚下,正好赶上雨下大了,路太滑,我们只好放弃骑车,改为徒步,差不多走了40分钟,才到她家,当时在农场入口处还偶遇小蛇来欢迎我。我当时穿了冲锋衣和户外鞋,但是偏偏没有穿冲锋裤,结果晚上回来,发现泥水已经溅满了整个裤腿,完全擦不掉,特意拍下来这个情景留作纪念。
走访中,尽管有些家长的当地方言口音很重,但我还是从沟通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有些家长很显然并没有按期收到足额的资助金。还有一次,我们找到一户学生家,发现家中无人,协调员向我解释说可能是外出了。后来我趁着他去上厕所的间隙,拉住一个邻居问,才知道这户人家2-3年前就搬到县城去了,孩子早都转走了。类似的情况不断被发现,我心里开始打鼓,但努力保持平静,正常和协调员交谈,对他的试探都给予正面回应。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从一个村里返回学校的路上,摩托车奔驰在正在修的布满砂石的国道上,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大山环绕,以及路上一束孤独的车灯,我还是有点怕的:“万一让他知道我发现了一些秘密,我会不会就走不出这条路了”。其实后来觉得自己想多了,人性其实只是复杂,还没有那么可怕。
我仔细记录了每个家长的电话和可能存在的问题,安全地和协调员分开,离开石柱后,及时向中国事务委员会汇报了这一情况,并请懂方言的志愿者再次跟进确认,果然发现存在很多漏发、少发资助款的情况。我们提出质疑后,经过反复沟通,协调员一直不承认他的问题,后来我突然想到分开前,他跟我说他已经考上县里某个政府部门做公务员了,我提出我们可能会向该部门写信求证协调员的问题,结果他妥协了。还记得2009年12月31日,我收到了中国事务委员会的信,告知我协调员退回了全部可确认的未如实发放的款项。我那天真是又激动又心酸。因为我们虽然追回了款项,也补发给了一些家庭确实困难的同学,但是最终我们不得已停了那个学校的资助。
这件事过去快10年了,仍然是我义工经历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后来在2015年代表OCEF参加一个青年公益论坛的时候,我还以此为主题做过一个小演讲-做一个理智和热情兼容的公益人。做公益,仅有热情是维持不久的,还需要用头脑思考问题,客观地看待问题,理智地解决问题。在后来3年的监察工作中,还经历了很多类似的事情,我们始终坚持这样的理念在处理和解决问题。这想这也是OCEF能够良性运转26年的原因之一吧。
☆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义工)趣事?
马南:趣事其实挺多的。负责监察的时候,需要和很多监察员打交道,远程支持他们的监察工作。还记得2009年时有位成都的监察员小段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喜欢摄影,喜欢四处走走,先后为我们走访了四川、云南、贵州地区不少图书和助学金项目。平时我俩都是在QQ上交流,有一次他在贵州走访,当天计划要去到一所村校,结果遇到大雨后涨水,把桥冲断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很着急,就第一次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南姐,我刚才蹚水过了一条小河,现在眼前这条河的水估计要到大腿了,不过我肯定能过去的。”我告诉他,安全第一,今天先不去了,等情况稳定再去。也许是当时小段突然放松了心情,调侃我“南姐,我觉得你的声音很有欺骗性呀,要不是我早知道了你多大,我会以为你也就二十多呀。”这个说法后来在2016年,2017年和夏令营志愿者们交往的过程中,也被人屡次提起。他们都是在面试环节跟我用微信语音交流,后来并不太相信我是和他们的父母差不多同年纪的人。因为在OCEF的志愿工作,我常被当作年轻人,是很开心很有趣的事情。我也因此和很多90后成了忘年交。
还有一件事,或许不能称为趣事,但是我希望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自从2015年回归OCEF后,一直到今年,我主要的精力都投在了支教夏令营的活动中。我们的活动本身是三周,可是,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是,我们的项目组每年为此要从1月份工作到10月份,甚至可以说是全年。这几年,安哥、南顾雨、运宝,和我,往往12月份就开始商量着第二年的夏令营要去哪里,怎么改进。1月份就加入更多志愿者建立项目组,策划,分工,准备资料;2月份编写招募文案,发布;3月份开始招募,要面试两轮,一直到4-5月份;5月份,开始为通过面试的志愿者建立微信群,组织线下学习、答疑,和更完整的活动设计,同时要和校方沟通相关安排,和兰州当地志愿者安排住宿;6月份,开始收集志愿者签署的声明,敦促大家买好保险,申请活动经费等;7月初,要把所有前期准备到位,比如采买物料等;7月中旬到8月初,几位骨干义工会在现场或远程和志愿者们一起渡过三周(我2017年因为有OCEF其他安排,没能去现场);8月份,活动结束后,大家都解散回去了,我们要提醒大家上传照片、资料等;9月份,我们整理照片,冲洗出来一部分,给夏令营的孩子们寄回去,还要及时向基金会提交总结报告;10月份,完成一些收尾工作,有时候要参加一些论坛活动,还得整理资料。写起来很轻松,其实我们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因为我们不想一次次简单重复,每年都在努力地改进,从框架到细节,不断反思和吸取其他公益组织的先进经验,做出新的尝试。2016年和2017年的志愿者第一轮面试,都是安哥一人完成的;第二轮设计,主要是我负责。今年我们带着几位热心的2017年夏令营志愿者,一起来完成这些工作。我们还编写了更规范的面试评价表,整理了活动设计的资料和模板。由于我本人工作中也会从事人力资源管理咨询项目,我和大家开玩笑说,咱们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项目呀,人才的选拔、培训、分工、授权、激励、辅导,项目的计划、推进、总结、优化,这要是打包当个顾问项目来做,恐怕值100万呢。当然,我们都甘之若饴。
☆作为义工,最希望在OCEF收获什么?
马南:我个人属于九型人格中的Helper,所以帮助他人会使我自己快乐,这就是我做志愿者的初衷。我最怕别人说我了不起,因为我觉得自己认定对的事情,认真做好,对得起自己,这就足够了。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在这里收获了很多友情,也通过自己的思考和努力,让一些工作得到了改进,也从其他志愿者身上汲取了很多为人处世的好经验。随着年龄的增大,我真心希望OCEF能够培养和留住更多优秀的年轻志愿者,我也愿为此多做一些工作。这个过程中的互动,就是互相成长的过程,也是获得认可与成就的过程。如果我能鼓励、引导和帮助更多年轻人建立公益意识,加入公益活动,长期为OCEF服务,我觉得这将是我最大的收获。
海外中国教育基金会(OCEF)过去二十三年中一直坚持草根路线,以低于5%的运营费用、每年近200多人的义工服务完成了许多资助项目,迄今为止,OCEF为900多所乡村学校捐赠图书50多万册,并建立图书室。直接资助中小学生近五万人次。据不完全统计,这些受助学生中有近700名最终得以进入大学深造。仅2015一年,即有2679人次获得助学金,191名大学新生获得奖学金,13名教师得到资助,近300名教师接受了阅读培训,1000多名学生受益于网络课堂,200多名学生参加了暑假夏令营,10多所学校的校园硬件条件得到改善,由OCEF义工为农村学生编辑的《乡村少儿》杂志发行了1300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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